有病呻吟(全球首发,绝对原创)
公司的位置很“乡下”,侯门一入深似海,如今难得进次城。前几天要去城里办事,才有幸进了回城。记得小时候妈妈教我一首歌:乡里伢子进城来,打着赤脚冒穿鞋…现在我脚上蹬的是“李宁”。
郴州穷人很多,富人也很多。街上不乏好车,等公交车的片刻光景一辆奥迪Q7就从身边缓缓驶过,车尾的显著位置赫然标明它的排量——4.2L!望着远去的Q7那丰满且漂亮的臀部,我登上了一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大家都有座位,我也不例外。驶过几站,人渐渐多了起来,座位已经坐满,此时上来一个老头——一个真正的老头——颤抖着的枯手艰难地握住扶杆才爬上车来。穿着老式中山装犹如老革命家的这位老头子蹒跚地挪过了车厢前部,车厢前面坐着的人坦然的看着这个老头,而我更宁愿相信是他们根本就没看见。在他快靠近车厢中部我的座位前时,我站起来并示意让他坐,老头子坐下后感激地露出一嘴大黄牙,似乎用当地方言道了声谢,我回报以轻轻一笑或许没笑,只是嘴角肌肉下意识的微动了一下。下面一站下了些人,于是我在车厢后面坐到了个位置。车继续行进,又到达了一个站,这时上来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女人,她小心翼翼的怀抱小孩缓慢的穿过前面座位上那些人的冷漠视线,朝车厢后面走来,她应该能发现当时后面也没有了座位,不过现在有了——我站了起来径直走到车厢中部,拉住了扶手。站着比坐着高,这样才能以比较高的角度审视车上那些坐得稳如泰山的人和我自己。
其实我让座的动机不很高尚,我之所以让座给有需要的人不完全为了让别人好受些,以免老头子站不稳磕掉几颗大黄牙,或者是担心女人怀里娇嫩的孩子。我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而已,或许让座给自己带来的心理平衡感远比他们坐到座位时的舒适感重要。试想一下,一个老头和一个怀抱小孩,单手死死抓住扶手的女人孤单单的站着,而四周是一圈气定神闲的坐在座位上麻木不仁的乘客——说是观众更恰当,这是一幅多么荒诞可笑的画面!——呜呼,无法可想!鲁迅在“藤野先生”中写到日本人枪毙中国人的画面,被枪毙的是中国人而观众同样是中国人,枪毙后观众们欢呼喊出“万岁”!而此时,坐着的这些人也就差喊万岁了!有时候历史和现实就是这么惊人的相似。
我在想,如果站着的是同我们一样年轻且体格健全的人那当然无需让座,而要是老人、孕妇和那些有需要的人呢,难道车上那些坐着的人(特别是坐在前面的)不明白这个理吗?难道连这点基本的同情心都丧失了?我观察了前面座位上的几个男子,年纪跟我差不多吧,体格看上去就比我健壮多了。当老人和抱小孩的女人从他们跟前经过的时候,他们镇定自若视而不见。我倒真佩服起他们来了,他们的屁眼是钉了铁钉呀,要不怎么坐得住!?要是一个有需要的人在我身边站着而我坐着的话,我是绝对坐不住的,坐着的安逸感远远比不上心里的负罪感。那样不是如坐针垫吗?还坐着的话难道不是一种受罪和耻辱啊?让座不会带来荣耀和经济效益,只是让自己的内心获得平衡和一点点的惬意罢了。给一个比自己更需要座位的人让座,就算年轻且身体健康的自己站上半个小时那又何妨呢,除了锻炼腿部肌肉还有铸造更加健全的心智外,我看丝毫没有损失啊,我在火车上十几个小时都站过也没看掉一块肉。有时候自己付出哪怕一丁点的努力,却能给别人带来莫大的帮助和安慰,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那几个安稳坐着的男人,无论体格是多么的健硕但精神必定是衰弱的,可我觉得称其衰弱又觉不妥,他们能顶住道德的压力而坐得稳稳当当,不正说明他们精神的坚韧和顽强吗!?我引用鲁迅的一句话: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鲁迅尝试过“呐喊”也尝试过用“药”,甚至用恶毒的语言讽刺狂吼了几十载,直到他死,直到现在,似乎也未能改变国人的某些劣根性。对于精神上的顽疾,扒开伤口洒上盐也无济于事,看刮骨疗法效果如何了。
不知不觉啰嗦了这么多,掏出一根白沙,点上火,对着电脑吐出烟来,收工。